太平要術 第二章(小說)

太平要術

太平要術 第二章:殺與不殺


「每個人就好比一個水缸,內氣就像是水。發出一招就像拿一個木桶從缸裡取水潑出去,蓄氣則像從河邊取水裝進缸裡,這條河就是自然萬物…該你了,老三…」張寶唸著卷裡頭的文字,好似快睡著的樣子。

「現在才剛開始,天也亮著,二哥你別睡啊!」張梁抱怨完繼續接著唸:「一個人的『水缸』至少要能夠蓄著三桶水方能算是有所成,所以首先練內功讓水缸變寬變深。接著是提升每一桶水潑出的威力…」

他們每晚依照自己的進度,將秘笈上的文字謄一遍,白天再念一遍。張角的進度早就超過二人許多,覺得他們很吵,於是走到比較安靜的地方,唸著:「太陽、太陰、中和,三氣和諧而化生萬物,缺一不可。陰陽調和而得中和之氣,三氣合併而得太和,三氣共理則生萬物,無復有害,以致太平。」

看到這裡他靜靜的思索著:「這就是南華師父竹簡上說的。太平要術每一部都代表自然界中的一種形態,合起來就是『萬物』,照這麼說只要能夠融會貫通,姑且不論是否真能長生不老,至少能強大到無人可以侵害到自己的境界,而達到自身真正的和平|『太平』。師父定是如此,所以面對猛虎才無半點懼色。」

自從那次奇遇開始,三兄弟的生活就起了變化。每天一樣上山,三個人三個竹簍,今多了一對爪和一根棍,邊走邊背誦著秘笈。上午開始採藥,採完就到山洞中練功,直到黃昏下山。這些變化在生活上只佔了非常小的一部份,但在他們的身體和心靈都有著非常大的影響。他們忍著屈辱,懷著希望,日復一日修練,就這樣過了兩年。

他們按部就班照著秘笈上的步驟練習,雖然練的是同一卷秘笈上的武功,但因為三兄弟只能照著各自的悟性去領悟,使用的拳腳兵器也不同,秘笈上又無明確的招式套路,所以三個人悟出的東西都不一樣。他們將各自悟得的招式特性取了名稱,雖然三人的內功及拳腳反應已有非常大的進步,不過因沒人指點,在控制內氣的功夫上還是不夠穩定。

張角的「震雷掌」威力強大但是動作太大過於明顯,只能在閃避攻擊的一瞬間出招,而且容易因內氣偏離軌道而失敗,因此他也練了引回內氣的功夫;張梁的「纏雷棍」可以在打中對手的同時,將纏在棍上的內氣釋放,使敵人受到二次傷害,缺點也是容易偏離軌道;張寶的「附雷術」可以將內氣附著在他人體表,協助引導內氣走向,缺點是欠缺有力的攻擊招式。

某日一早,兩個少女稚氣的聲音在門口喚著張梁的名字。

「小梁哥哥,小梁哥哥,在嗎?在嗎?」

從門口正好可以看到張角在準備上山的東西,張角朝屋裡望了下,隨即聽到張寶嘴裡塞著早飯喊:「三弟,小梅、小蘭來了,快出來吧!」不小心噴了點飯出來,趕緊撿回嘴裡。

「來了,來了。」張梁從三人共用的房裡出來,走到門口問:「今日要跟我們上山?」

兩個外貌一模一樣的少女同時回話:「是呀!爺爺說今天我們不用幫忙。我們有帶木棍來哦!」兩個少女邊說邊揮揮手上的木棍。

這對雙胞胎少女是同村一位爺爺的孫女,正值十六,她們不僅長的一個模樣,連聲音都相同,不是她們的家人實在難分辨。兩年前的一晚,她們偶然看見張梁獨自在屋外練功覺得動作很好玩,就在一旁有模有樣的模仿起來,張梁看著這兩個小女孩也忍不住笑了了出來,一時也無法專心練功,就過去跟她們說自己在做什麼。

後來她們經常來找張梁玩,一起學他練功。張梁請她們綁不同的髮型方便分辨,小梅往後綁一條馬尾,小蘭則往兩側綁雙馬尾,如此就不會錯亂了。只要一有時間,她們就會跟三兄弟到山上採藥練功。

由於張角太嚴肅,張寶又太好動,兩個女孩不論何時都比較黏個性平靜溫柔的張梁。但是兩個女孩非常貼心,看見誰流的汗多了,她們就會取布為他們擦一擦,下了山也會幫忙整理草藥,就好像多了兩個可愛的妹妹一樣。

今日又是風和日麗的一天,不論是太陽的熱度,風的涼爽,還是蟲鳥的鳴叫,都讓人有一種說不出的,似曾相似的感覺,大概只有兩個少女感受不到。採了一整個上午,今天收穫比平時還多一倍,所以大家高興地吃完午飯打算早點開始練功。

前往山洞的途中,兩個女孩手牽著手,開心地跑在最前面。突然一個龐然大物伴著低吼,從女孩旁的林子裡竄出|是一隻老虎。小梅和小蘭被這突來的情況嚇得坐倒在地,而老虎就在她們咫尺距離,不斷繞著她們轉圈,兩人怕得含住眼淚不敢出聲。

「小梅、小蘭,別怕!」張梁著急大喊。

「這隻老虎好大啊!不輸當年我們碰見的那隻。」張寶說。

張角靜靜望了幾眼,淡淡的說:「就是那一隻。」

「大哥怎麼知道的?」張寶吃驚的問。

張角指了指老虎的右側腹說:「牠肚子上有片沒有毛的焦黑疤痕。」二人一看隨即想起六年前師父那強而有力的一掌,果真就是同一隻猛虎。

「牠該不會是來報仇的吧?」張梁眼睛直盯著女孩和老虎,同時緩緩滑下竹簍,舉起鐵棍說。

「哼,現在的我們合力可不怕牠。」張寶咧嘴一笑,輕輕把竹簍丟到地上。

「也好,就來為六年前做個了斷。」張角語調雖依然平淡,但聽得出躍躍欲試的心情。早在兩個弟弟說話之前,他就已將竹簍放好,準備迎戰了。

因為平時已經做過無數訓練,張角胸有成竹。

「三角陣型!按平時所練,三弟負責…」

張角話還沒說完,張梁已將震雷之氣聚於棍身衝了過去。原本預定的陣型是張角和張梁各站左右負責牽制和攻擊,張寶在兩人中後方負責支援。明明面對兇猛野獸更該重視戰術的,卻在一開始就亂了步調。

「哎呀,三弟怎麼比我還沉不住氣呀!」張寶說。

張梁雖是貿然衝出去的,但猛虎沒料到他會直衝上來,背上挨了一棍,只是本應隨棍而去追加的雷氣攻擊卻偏了軌道,招式看來是要失敗了,卻見它調頭打回了老虎身上,原來是張角將偏離的氣引了回去。

老虎怒吼,隨即一爪拍向張梁。他反應夠快揮動鐵棍抵消,但第二爪來得更快,猝不及防,左肩上吃了一爪後跌到一旁。張角見狀趕緊上前給老虎一擊,老虎沒有接著撲來,卻是站在原地低鳴,張角和張寶見狀趕緊將張梁及兩個女孩帶離這頭猛獸。

「大哥做了什麼讓牠停下來啊?」張寶問。

「剛才碰巧打中了師父打過的地方。估計那處已經變成牠的弱點。」

「既然牠痛的動不了,那我豈不是也能給他還點顏色。」

張寶走上前準備給老虎幾拳,但老虎突然大吼一聲,嚇得他飛快地退了回來,將內氣附到張梁身上說:「三弟,還是你上吧!」張梁還沒行動,猛虎就朝他撲去,他迅速跳開同時還擊,老虎也躲開,卻被張角從死角擊中。

兩個女孩遠離了老虎,張梁不再急躁,三兄弟就找回了平時練習的節奏,一來一往之中,三兄弟漸佔上風。猛虎做了最後的奮力一擊,也在張梁的纏雷棍下終結了。

「我們真的打贏了大老虎!」張寶興奮的又叫又跳。

張梁跑到女孩們面前輕聲地說:「不用怕,已經沒事了。」她們緊抱住張梁,才終於嚎啕哭出聲來。

此時張角緩緩走向老虎,在牠面前站定後,提起右手。黃光伴著嘁喳聲在右爪上聚集。

「大哥,牠已經虛弱的爬不起來,不用管牠了。」張寶說。

也不知張角有沒有在聽,只見黃光越來越刺眼。

張梁也站起來對大哥說:「二哥說的是,師父當年不也饒牠一命嗎?我想牠也只是在生存啊。」

張角還是不為所動,冷冷的雙眼有如銳利的兵器,直盯著眼前這頭呼吸急促,露出恐懼神情的野獸。

張寶接著說:「吃了兩次虧,以後一定不敢再到我們的地盤來啦!」

張梁也接著說:「放了牠吧,或許牠還有虎崽子等牠…」

話到一半,張角猛地將右爪直直穿進老虎的身體,霎時黃光四散,鮮血濺了張角半張臉。兩個女孩怕得把臉埋在張梁懷裡不敢看。黃光消散,張角擦了擦臉緩緩起身,淡淡的說:「免除後患。」

回家路上,儘管張寶一路嘰哩呱啦個不停,張梁都板著張臉不發一語。張寶不解地對三弟說:「你什麼時候變得像大哥啦?一個還好,兩個大哥那樣的我可受不了啊!」

「不是啦,二哥,我是在想事情。」

「有什麼好想的?」

「你會不會覺得大哥今天這樣太殘忍了?」

「我看是三弟你太仁慈吧!哈哈哈!」

「算了,反正跟你說你也不懂!」

張梁到角落整理今天採到的草藥,一邊煩惱著。確實如張寶所說,三弟從小就是一個非常溫柔,替人著想的人,即使吃點虧也不會放在心上。

打敗猛虎後過了十幾天,連著幾天都下雨,三兄弟就待在家理理草藥練練功。這幾天小梅小蘭的爺爺因耕田時不小心拐傷了腳,需要他們幫忙醫治,只是妙的是都指名找張梁。

「爺爺,您已經好許多了,再過幾天應該就不發疼了。」張梁邊幫著老人敷藥說。

「唉唷,太好了!不快點回去耕田的話,可沒東西繳給那幫假仁義的匪徒。」老人無奈地說。

「您不要勉強,有什麼需要我們也可以幫忙的。」

老人聽了笑了笑,然後嘴角微揚地直盯著張梁,張梁也不解地直盯著老人。

「爺爺怎麼了嗎?」張梁忍不住開口問。

「最近我們家那兩丫頭總是提起你。不管是聊天還是吵架。」

聽到老人這麼說,在一旁整理草藥的張角和張寶都豎起了耳朵。

「是…是嗎?」張梁有點尷尬。

「那兩個丫頭呀,太活潑了,有時就像男孩子一樣蹦蹦跳跳的,都讓我擔心會不會嫁不出去呢!」

「喔…嗯…這樣呀…」張梁低著頭小聲回應。

「其實爺爺我也蠻欣賞你這小夥子的,就直接一點問了。小梅和小蘭,你喜歡哪一個?」

此話一出,張角、張寶二人差點憋不住笑,因為他們也一直很想知道。張梁一時不知道如何應對,支支吾吾起來。而老人家看他話不出口,也急了起來

「難道是都不喜歡?」

「不是啊!」張梁急忙回答。

「難不成都喜歡?」

就在張梁覺得頭腦快要打結的時候,突然兩個女孩子的聲音迸出:「爺爺,你在這邊做什麼啦!」

「哦!小梅、小蘭來啦!我只是想問問小梁喜歡你們哪一個呀!」

女孩們一聽臉頰瞬間都漲紅了,不敢直看張梁,急忙把老人連拖帶拉回家去。張梁這才大大鬆了一口氣,但是二哥還不想放過他,跑到他面前問:「所以你到底喜歡哪一個啊?」張梁只翻了大大的白眼給他,就跑回房間了。

又到了天漢盟的假俠客來強徵物資的日子,三兄弟整理著今天要繳出去的草藥。每當這個時候三兄弟就會閃過想反抗的念頭,但他們不清楚這些人的武功強弱,也不知道所謂的天漢盟有多大勢力,遲遲沒有辦法下決心。但是最近三弟想的都是別的事

前些日子張梁本來都還在想著那日該不該放老虎一條生路,但自從老爺爺來找他開始,最近這些天便滿腦子是小梅、小蘭的事。她們乖巧可愛,有時古靈精怪,有女孩子家的貼心,卻不會鬧女孩子家的憋扭,回想起每天一起玩一起練功,嘴角不由得微微笑了起來,卻又煩惱著不知如何是好。
突然外頭變的很吵鬧,三人出門一望,發現騷動是從梅、蘭家傳來的。三人有不好的預感,互望一眼,抄起傢伙飛奔過去。

到女孩家門前,村民全擠在門口。往裡頭一看,四個天漢盟的人圍著倒在地上,面色虛弱的老爺爺,而不見梅蘭二人。村民見到三兄弟擔憂地說:「老爺爺被打個半死,姊妹倆被一人拖進房裡啦!」張角一聽大吼一聲「讓開!」村民被此聲嚇得退往兩旁,三人隨即衝進屋內。

裡面四人見狀欲上前阻攔,張角和張寶出手牽制。張梁面色鐵青衝進房內,大喊:「小梅小蘭。」希望二人平安無事,映入眼中的卻是她們衣服殘破,驚嚇哭泣瑟縮在角落的景象。

「小子,你膽敢打擾本大爺的好事!」房裡的天漢盟頭頭罵道。張梁眼見此景,怒火攻心,眼臉脹紅,血管浮凸,握緊鐵棍便往那人頭上砸去,那人也舉劍抵擋。

「看劍!」頭頭引劍刺來,張梁閃避回擊,短短兩秒來往三劍三棍,可惜房間窄小,長棍不好發揮,張梁左胸被劃了一道口,卻也不甘示弱回敬他肚子一招,兩人傷勢皆無大礙。第一回合看似勢均力敵,但其實面對此人對張梁是不利的,除了空間不利外,打鬥經驗也不如對手,更何況此時張梁盛怒之下不能冷靜應戰。短短數秒張梁又挨了兩劍,而張梁亂無章法的攻擊全被閃開了。

張角雖在房外和張寶應對其他四人,但對弟弟甚是了解,對張梁喊道:「三弟,不冷靜如何救梅、蘭!」盛怒下的張梁聽不見周圍的聲音,唯獨大哥的冷靜堅定的聲音可以傳入他的耳裡,儘管依然沒能讓他壓下怒火,卻穩了他那大聲急促的呼吸節奏。

冷靜下來後,不利因素剩下兩個。經驗是不可能超越對手的,但空間不利長棍揮打的問題卻可以解決。張梁後退幾步平舉鐵棍,將雷厲之氣纏繞棍上,鐵棍哧喳作響,黃光閃動。頭頭見他鐵棍平舉,便知道他想將棍當長槍刺。雖然棍無槍尖致命,但攻防距離是劍的二倍三倍,沒遇過此種狀況,緊張了起來。

張梁將棍平舉作長槍般突刺,第一刺雖被擋下,但收棍出棍的速度和力量張梁可扎扎實實的下過苦功,颯颯兩聲一收一放,第二刺便已刺到心窩,大吐一口鮮血。張梁之棍雖非槍,卻有雷氣為尖,頭頭血未濺地便已被貫穿全身經脈,昏厥倒地。

與此同時,大哥二哥也已經解決了另外四人。張梁和張角趕緊脫下自己的衣服給小梅小蘭穿上,穿上後她們流著淚跑到爺爺身旁。張寶把過脈,對大家搖搖頭。

「爺爺你不要死…」兩個女孩哭喊著。爺爺吃力地提手指了指張梁,嘴裡似乎有話要說。張梁隨跪到爺爺身旁,將耳朵貼近。他用微弱的聲音說著:「小梅…小蘭…交…交給你…了…」此時張梁眼淚也迸出來,趕緊回應:「您老人家放心,我會好好照顧她們。」最後爺爺指了小梅,指了小蘭,再指了張梁,便闔上了雙眼。兩姊妹緊抱著爺爺不斷哭嚎,屋外的村民也暗自感傷。

「呃啊…」此時傳來的是與張梁廝殺的天漢盟頭頭奄奄一息的聲音。張梁聽見,緩緩走到他面前,高舉起鐵棍,緊咬著牙,大口吸吐著氣,激動地俯視著他。

頭頭一看睜大雙眼,神色驚恐,聲音虛弱地說:「大爺饒命啊!」

只見張梁面容越發猙獰,而在一旁的張角非常清楚,那是因為他的內心在憤怒和仁慈之間掙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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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泛亞說書人

  幼兒時期的教育就像是蹲馬步基本功,而後閱讀能力就像是內功心法,課內學業就像外功招式。我相信只要有正確的引導方式,以及好的輔助工具,孩子的好奇心和學習力,將有各種方法不被熄滅。學前教育和學齡教育,這些都是我所關心的事,也是希望在此將所知分享給大家的事。本站文章歡迎轉貼,只要附上本站網址即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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